小商品闯出大市场做成大产业

“义乌－中亚五国10周年纪念号”中欧班列从浙江义乌发车。新华社发

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考察期间，来到义乌国际商贸城考察。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义乌小商品闯出了大市场、做成了大产业，走到这一步很了不起，每个人都是参与者、建设者、贡献者。商贸城要再创新辉煌，为拓展国内国际市场、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作出更大贡献。

从走街串巷的“鸡毛换糖”到买卖全球的“世界超市”，从一座县级小城到“一带一路”重要节点城市，因市而兴的浙江省义乌市正以自己独有的活力与实力，演绎着“世界小商品之都”的时代魅力。

义乌始终牢记嘱托，坚持打创新牌、吃改革饭，把“小商品”汇成“大市场”、形成“大产业”、推动“大开放”，实现了从资源小城到经济大市、从内陆县城到开放高地的跃迁。日前，光明日报调研组一行走进义乌，采访调研市场商户和相关单位，探寻义乌以改革创新培育发展新动能的实践路径。

1 以产品创新打响“义乌制造”新品牌

义乌是小商品的集散地，更是充满创意与活力的制造之都。在这里，每一件小商品都蕴含着制造商们的匠心独运和不懈追求。从服饰鞋包到科技味、时尚味十足的新颖文创，26个大类、210多万种商品，通过海运、陆运、空运等方式，由这里销往219个国家和地区。

在人流如织的义乌国际商贸城，调研组看到一家卖电蚊拍的店铺。这家看似普通的店铺，却实现了“产品有季节、销售无淡季”的奇迹，将产品售往152个国家和地区。冬天，它可以将电蚊拍卖给南半球的客户；夏天，又可以将电蚊拍卖给北半球的客户。“货通全球”的背后，是持续的产品创新，让企业能有效应对海外市场竞争压力和价格战。这家店铺产品的生产商——义乌市力天电器有限公司，已被认证为高新技术企业和科技型中小企业。

商家们紧跟市场需求，以敏锐的市场洞察力，准确把握消费者喜好，发掘潜在市场机会，不断推陈出新，将创意迅速转化为实际产品。这种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创新模式，确保义乌产品能够不断赢得市场青睐。

最近一段时间，“小砂糖橘”和“小土豆”成为网络热词。义乌根据这些热词，抢抓市场机遇，做出软萌可爱的小摆件。“小砂糖橘”“小土豆”摆件一上市就吸引许多客户关注，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文创产品最重要的就是时机，我们也是看到哈尔滨火了，第一时间开始做研发设计，并很快生产出产品，以满足消费者的个性化需求。”开发小摆件的义乌市渊默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创意总监陈果表示，“小砂糖橘”“小土豆”摆件上线一个月就售出30多万件，公司还在持续开发，将陆续推出具有地域特色的代表产品，不断充实产品线。

通过新创意、新工艺的采用，义乌的商家持续增加产品附加值，努力为消费者提供更加优质实用的选择，不断提升“义乌制造”品牌形象。

作为义乌老牌针织袜业生产企业，梦娜袜业是义乌首家浙江省“未来工厂”企业。在梦娜袜业的“未来工厂”生产车间，可以看到几十台AGV（自动导引车）智能机器人载着货品穿梭在各个工位之间，它们或是按照指令为每个工位配送生产原料，或是乘坐电梯上下楼搬运产品，车间内科技感满满。

“从2019年正式投入数字化转型，到2022年被评为省级‘未来工厂’，我们基本实现综合生产效率提升的目标，人工成本和能耗明显下降，而产品的合格率仍有上升，销量实现20%以上的增长。”梦娜袜业副总经理吴小彬介绍说，“我们公司的数字化解决方案已应用到省内外多个工厂，赋能其他工厂数字化转型。”

以梦娜袜业为代表的义乌企业走在数字化发展的前沿，积极投入建设“未来工厂”，运用数字技术提高生产效率、降低生产成本，为传统制造业转型升级提供了有益借鉴。

从“兴商建市”“贸工联动”，到“未来工厂”“义乌智造”，今天的义乌已成为中国小商品制造走向全球的重要门户，实现从传统制造到智能制造的跨越式发展。

2 以模式创新力拓市场开放新通道

走进义乌国际商贸城，家家店铺挂上鲜艳的中国结，门楣贴上新的春联，处处洋溢着新春的喜庆氛围。10000、11000、12000……一个个店铺直播间里持续飙升的人气值、一波波后台不断上涨的成交额，展现出这个有着40多年发展史的“全球最大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时代新活力。

“有一位客户看到我们的直播，一口气就下单了60多万元，还有很多老客户看到直播后又继续找我们洽谈生意。”在义乌国际商贸城经营了17年的傅江燕高兴地说，通过参加义乌市人社局、市妇联等组织的直播培训，她已从当初的直播新手成长为手持“互联网营销师”证书的直播达人。

傅江燕直播带货的成长经历，是商贸城数字化商业模式创新的一个缩影。在“数化万物”的浪潮下，义乌把握住时代机遇，顺应市场业态演变的新趋势，把发展电子商务确立为市场转型的战略性先导产业，大力发展“网红+新零售”“AI数字人主播”等新模式，加速打造覆盖饰品、美妆、玩具等优势产业的多元化应用场景，促进市场供需精准对接、用户价值在线共创。

“网络直播为义乌国际商贸城经营户进一步拓宽了市场。”义乌市市场发展委党组成员、电子商务科科长喻中华表示，2024年义乌将持续做好服务，招引更多头部直播企业落地，出台相关政策吸引更多直播人才到义乌发展。

随着义乌“电商换市”发展战略的推进，义乌电商经营主体增速迅猛，在助力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也一定程度上对国内市场起到辐射带动的作用。2023年，义乌电商主体突破60万户，网络零售额位居浙江全省第一。依托线上线下联动，义乌还带动了20余个产业集群转型发展。

在义乌市福田街道，义乌第六代市场——全球数贸中心的新招牌闪亮夺目。随着全球数字贸易蓬勃发展，义乌市场在历经六次易址、十次扩建、五代跃迁的迭代升级后，再一次步入市场发展的新赛道。

“建设全球数贸中心是义乌积极顺应时代潮流、把握发展机遇的务实之举。”义乌市委党校市情研究中心高级讲师何小庆认为，“这有助于义乌市场更好地整合各类资源，突破时空限制，高效链接和融入全球网络，为服务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作出更大贡献。”

调研组了解到，义乌作为市场创新发展道路的探索者和实践者，一直致力于为各类商户提供全方位贸易服务，通过拓宽外贸数字通道，推动实现“商通全球”。2020年10月，义乌依托小商品市场的整体资源优势，上线数字贸易综合服务平台——Chinagoods平台。通过实时对接供需双方在生产设计、物流仓储、金融信贷等各环节需求，Chinagoods平台可以帮助用户“一键触达”全球小商品。目前，Chinagoods平台已开通6个国家站，平台入驻市场经营户总数达5.8万家，累计交易金额超960亿元。借助数字贸易，义乌正在构建起一个联通全球的贸易和产业协作网络，努力带动更多中小微企业接轨国际市场、参与全球分工，加速实现内外贸一体化发展。

一件件商品“出海”的背后，离不开便捷畅通的物流网络。

在义乌港，满载货物的集卡车正准备开往宁波舟山港装船出海。在义乌铁路口岸，汽笛阵阵的“义新欧”中欧班列正加速驶向欧亚大陆另一端。如今，义乌已具备海、陆、空、铁、邮等全方位的外贸出口物流方式，让商品出口更高效。2023年，义乌市进出口总值达5660.5亿元，同比增长18.2%。“义新欧”中欧班列已开通25条线路、覆盖50多个国家和地区、通达160个城市，成为浙江“走出去”的一张金名片。

3 以制度创新塑造经济发展新优势

敢捅天花板、勇蹚深水区。从“鸡毛换糖”到“世界超市”，义乌聚焦制度创新，围绕贸易、运输、投资、资金、人员往来等方面，勇于进行体制机制改革，充分彰显了勇当改革先行者的担当。

2013年4月，商务部等八部委联合发函同意在义乌试行市场采购贸易方式。近11年来，这一贸易方式为广大商户们搭建了一个低成本、高效率的出口通道。近年来，义乌进一步推行“市场采购2.0改革”，实施市场采购出口企业分类分级管理制度，优化集拼监管规则，率先试点海关总署“先查验后装运”监管新模式，大大简化了各项环节，有效激发了外贸市场的主体活力。

在义乌铁路口岸二期集拼仓库内，一批批出口货物正通过流水线进行面单扫描、测体积、称重，稍后这些拼箱货物中不需要海关查验的部分，将根据出口目的地和船期，在仓库内完成组柜、装箱。

义乌海关物流监控科科长张涛介绍说，“先查验后装运”创新试点模式，允许出口货物以散货方式进入海关监管下的“集拼仓”，解决了货物被抽中查验时掏箱难、找货难、重新装箱难等诸多问题，帮助企业有效节省掏箱、二次装箱等费用，大幅提高了查验集装箱通关作业时效。

调研组了解到，义乌还在深入推进义甬舟开放大通道建设，加快打造宁波舟山港“第六港区”，深入推进铁路、关务、港务、船务一体化改革。目前，“第六港区”一次申报、一次查验、一次放行让海铁联运作业效率提升约20%，平均每个集装箱节约费用300元，场地周转时间缩短1天以上。

“在推进改革过程中，义乌始终坚持‘有形的手’和‘无形的手’协同发力，全力破解市场发展中遇到的难点堵点，促进市场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数据流等全方位高效便捷的流动。”长期跟踪研究义乌发展的浙江省委党校副研究员杨志文认为，“义乌还积极推动改革点线面联动，不断放大改革的‘乘数’效应。”

这些年来，义乌先后承接30余项“国字号”改革试点和40余项省级改革试点。国际贸易综合改革试点、自贸试验区、国家进口贸易促进创新示范区等在义乌叠加集成，推动各领域改革走深走实。比如，在资金便利化方面，义乌小商品城打造的“Yiwu Pay义支付”平台，助力100多万家市场主体、上下游210多万家中小微企业“数链全球、支付无界”；在人员来往便利化方面，创新推出外籍商友卡，累计发放约30万张，为外国人提供涉及身份核验、金融服务、社会保障等领域的20多个场景应用，让外国人更好融入义乌；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不断健全纠纷多元调解体系，让市场纠纷不出市场。

为加快建设国际一流营商环境样板城市，义乌正加大力度开展营商环境改革。据介绍，2023年义乌市企业综合服务中心新增数据服务、商事服务等12项企业增值服务。同时，义乌也在全力打造“24小时不打烊”政务环境，全面提升企业和群众的办事体验。

优越的营商环境成为义乌这片创业热土的金字招牌和巨大磁石，2023年，义乌市场经营主体破百万，出口退税破百亿元，成为全国首个年快递量超百亿件的县级市。

4 经验与启示

惟改革者进，惟创新者强。调研组认为，义乌从“小生意”到“大市场”“大产业”的蝶变密码，在于始终葆有敢于创新、善于变革的闯劲与韧劲。通过找准需求做创新、顺应潮流谋升级、直面难题抓改革，义乌走出了一条“产品创新强基础、模式创新优效益、制度创新塑优势”的新动能培育路径，为各地扎实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了有益启示。

启示一：紧扣消费需求变化做好产品与服务迭代更新。消费对经济具有持久拉动力。不论是国内消费需求的挖掘，还是国外的消费需求进一步扩大，都是激发新动能的有效方式。义乌企业正是抓准了消费市场的关键点，一方面敏锐洞悉国内外市场变化，做到主动对接、主动服务；另一方面持续满足消费升级需求，以新创意、新技术和新工艺不断提升产品和服务的附加值，做到高效迭代、推陈出新。面对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产品和服务质量仍是基础，企业必须把握关键，以满足消费者日益增长的多样化需求为目标，激发有潜能的消费，培育壮大新型消费，推动形成消费和投资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

启示二：加强数字科技创新引领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科技创新是催生经济发展新动能的重要引擎。数字时代，以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数字科技加速创新、广泛应用，为产业新动能培育注入了新活力。面对数字化浪潮，义乌牢牢把握机遇，做到谋在先、干在前。一是全面拥抱数字化，通过积极打造数字贸易平台、拓展在线应用场景，推动商贸交易各领域、全方位数字化创新。二是全面赋能市场主体，义乌积极运用数字科技为商户、小微企业赋能，让众多从事传统产业的市场主体也搭上了数字化的“快车”，实现从理念到产品再到模式的深度变革。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背景下，要积极拓展数字化创新应用的广度，催生更多新产业新模式，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同时，也要挖掘深度，运用数字化技术、数字化思维对各类市场主体进行系统性重塑，让其共享数字红利，从而为全面提升产业体系现代化水平夯实微观基础。

启示三：借势借力推进改革从试点先行到全面深化。改革是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持续推动体制机制变革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非常重要。长期以来，义乌市委市政府把抓改革作为一项重大政治责任，有着强烈的思想自觉和行动自觉。在具体推进过程中，一是处理好全局和局部的关系，用好政策东风，在顶层设计之下逐步细化落地，抓准改革试点工作的关键问题；二是处理好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的关系，既抓重要领域、重要任务、重要试点，又抓关键主体、关键环节、关键节点，以重点带动全局，把各项改革任务落到实处。面对改革的复杂形势和繁重任务，要坚持改革到底的坚强决心，结合各地实际和现实问题，制定有针对性的改革措施和方案，按照轻重缓急一件件抓好、一件件推进落实，只有做到动真格、齐发力才能推动改革由局部探索、破冰突围到系统集成、全面深化。

（作者：光明日报调研组 调研组成员：浙江省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浙江省委党校研究基地研究员、浙江省委党校浙江省“八八战略”创新发展研究院研究员胡青、徐梦周、杨大鹏，本报记者陆健）